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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南方报网—南方日报

 佛山是座独特的城市。

　　很多第一次到佛山的人，会奇怪于同一座城市居然有“粤E”、“粤X”、“粤Y”三种车牌，也会惊讶于这里城镇乡村交错，似乎找不到统一的中心。

　　佛山人习以为常但却让外地人惊讶的细节背后，是佛山在过去30多年工业化进程中所形成的独一无二的组团式城市结构—各个专业镇面向全球进行市场交换，催生了点阵式的城镇结构，但却没有形成真正的城市中心。

　　虽然中心模糊，但佛山整体的城镇化率已经领先全国。根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《中国城镇化质量报告》，佛山人口城镇化率达到94.1%，城镇化质量在全国286个地级市及以上城市中排名第五位，在广东省排名第二位。

　　显然，这是一个对中国新型城镇化道路极具样本价值的城市。为此，南方日报记者开始了对佛山新型城镇化的深入调研。近日，佛山市委书记李贻伟带着他对新型城镇化的深入思考，接受了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副总编辑王垂林带队的南方日报、南方都市报联合报道组的专访。在他的阐述中，以产业聚集人气、明晰土地产权、处理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，是推动佛山新型城镇化的三大关键点。

　　佛山城镇化的主体

　　是“产业人”

　　南方报业：根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数据，佛山市人口城镇化率达到94.1%。在你看来，佛山的城镇化之路有何特点？

　　李贻伟：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靠近广州。改革开放之初，佛山各镇承接香港的辐射力，后来又开始接受广州的辐射。从某种意义来讲，我们的镇是以广州为核心，说是卫星镇也不过分。相比广州，佛山的镇经营成本较低，土地便宜，劳动力比较集中，工资要求也没那么高，因此以专业镇为载体的佛山制造业就迅速发展起来了。所以说，中心城市带动下的城镇化，是佛山的一个突出特点。

　　我觉得，佛山这种情形和我们国家的整体情况蛮相似的。中国将来的城镇化未必是全盘城镇化，很可能是围绕大城市或者中心县城进行，或者离中心县城再远一点有一个副中心。整个城镇化的过程，就好像不停地产生城市的结晶体，过一段时间有一个结晶体，但不太可能是连续的“结晶”。

　　佛山现在形成了一个组团式的发展态势，这是一个很和谐的局面。组团式的城市结构，好处就是人口不集中在某一个区域，城市不那么拥挤，不会像火山爆发前的那种剧烈的板块摩擦，外来的和本地的人相处得比较融洽，让人才住得下、留得住，在这个地方扎下根。

　　南方报业：新型城镇化的核心是人的城镇化，你刚才也多次谈到人的聚集，佛山如何做到这一点？

　　李贻伟：城镇化是有内因驱动的，我觉得靠近大城市、产业聚集区或者园区这样的地方，城镇化才有实在的支撑。因为人才来到这些城镇，可以找到工作，有很好的生活条件，慢慢地人聚集起来，就形成了镇或者城市。

　　佛山是个制造业大市，所以佛山新型城镇化的另一个特点是必须以“产业人”（依托产业而聚集的人口，编者注）为主体来推动城镇化。依托靠近中心城市的便利吸引人才，人才的聚集带动制造业的发展，制造业反过来又促进了第三产业的聚集。

　　而高素质人才对城市环境要求很高，如果还是原来那种低层次的环境，人才就不会来。假如这个地方教育不行、污染严重，即使在这里可以拿到高收入，人才也不愿意留下来。所以，近年来佛山一直很重视城市建设，我们的城镇要朝半城市化、城市化的方向发展。近年来，佛山的镇都建起了很多大楼盘，一些知名开发商如保利地产(600048,股吧)都去狮山镇建楼盘了，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。所谓腾笼换鸟，首先这个笼子就要变，不能用装麻雀的笼来装凤凰。

　　企业有出有进

　　是正常市场行为

　　南方报业：今年，普立华工厂搬迁、中心城区限货引起舆论的高度关注，这是否意味着中心城区的城市、产业形态也在发生某种改变？

　　李贻伟：普立华是“三来一补”型企业，企业流动性非常强，它在全球布局，到处走非常正常，这完全是市场行为。普立华等两三家企业生产线的离开，使得佛山上半年的进出口额有所下降。但同时佛山一般贸易出口增长了6%，这说明民营企业的出口比去年增长较快，这是了不起的事情。

　　对于普立华这类企业的离开，我们没有采取任何行动，不会为了留下它而再给它补贴或者给它创造什么条件，这不是政府应该做的事。事实上，一些企业搬走，空出来的厂房马上又租了出去，其他企业又进来了。一进一出，我觉得没什么大问题。

　　“限货”与产业升级相关，也是中心城区发展的需要。未来镇街的企业将不是前厂后店的方式，而是制造在镇里，研发、设计、贸易等集中到中心城区。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，大货车白天在中心城区走，增加了交通负担，实际上让整个城市的运行成本升高了。

　　明晰产权

　　须兼顾各方平衡

　　南方报业：目前佛山许多“三旧”改造项目，比如南海金融C区、禅城南浦村改造等动作都很大，但外界感觉比较平顺、矛盾不多，这是如何做到的？

　　李贻伟：这条路子我们只是早走了一步，将来的土地产权都会越来越清晰，土地会属于不同的所有者，而不是说大部分土地掌握在政府手上。政府去农村把土地征回来，变成一级开发，这种方式越来越少了。所以，未来的发展一定要顾及各方面的利益，达到一个利益的平衡点。

　　清晰产权和平衡利益是大方向，让开发者与产权所有者形成利益共同体。其本质就是要遵循市场经济的规律。市场经济的核心是把东西变成商品，把土地当商品看，问题就很好解决。商品哪有强买强卖的？你觉得这个东西值多少钱，出不起价你就不做，出得起你就多花点钱。当然，产权所有者也可以将土地吊起来卖，都没问题，但隔壁村改造了，人家分红一万五你就分五百，这样的对比就出来了。

　　政府的职责是引导各方达成共同的利益，维护市场秩序。我觉得，这几年我们的干部在土地市场中形成了这个意识，所以“三旧”改造中产生的矛盾越来越少了。

　　政府“点火”

　　还需市场去“添柴”

　　南方报业：推进新型城镇化，政府的引领作用非常关键。在这个过程中，政府和市场的边界在哪里？一些城市出现“鬼城”尴尬，对佛山有何警示？

　　李贻伟：这是一个非常讲究科学和艺术的事情。政府在做事情之前，必须和市场有共振点。如果你在那里策划吆喝，企业和市场都不跟进来，过段时间这个地方还是和“空城”或者“鬼城”一样，那这种城镇化就是失败的。

　　在城镇化过程中，有些事情光靠企业很难去做，比如征地开发或者“三旧”改造，如果政府不牵头，是没人牵这个头的。我认为的理想状态是：政府一推动，各方面都很支持，认为有奔头。各种资源凝聚在一起，这个地方就做成了。如果你垒个窝，但是鸟不来，最后风一吹东西就全散掉了。所以说，政府把火烧起来，但还得众人去加柴，火才烧得旺，这是一种连锁反应。